我侧过身来一看,不知何时,马二妹蹲在了我的右手边。马二妹很小心地用左手环成一个圈,保护着蒲公英的花朵,右手轻轻握着根茎,生怕一用力,就会破坏了它的完美。要到县城了,马二妹突然叫住我。晚霞下一头秀发遮住了半边脸,鼓着腮帮子认真吹蒲公英的马二妹真美。不再懵懂的我,已然知道,在那个夏日的傍晚,我和马二妹做了一个,我自己不太清楚意义的蒲公英的约定。
#头条创作挑战赛#昨天有个友友“喜乐安康哟”发了一个关于蒲公英的话题,我认真阅读后回复了一个。没想另外一个友友“没有胸你凶什么凶”回复我时,给了我一个“蒲公英的约定”灵感。为答谢友友真诚阅读,于是今天抽空写了这一篇,希望你们喜欢!
蒲公英的约定
在我小时候,那个年代没有手机,也没有各式各样的智能电子产品,大部分小孩玩的都是经过简单加工或者改进的,诸如女孩们跳房子、跳皮筋;男孩子们打弹弓、溜铁环、抽陀螺等,稍微高端的就是滑旱冰。不过那个时候的孩子们学习压力也不像现在那么大,根本没有课外辅导机构一说。
我出生和成长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,那时我们县城北面有一个略微高的山坡,称之为北门坡。虽然小,但既然是山坡,那个没有污染的年代,自然绿树葱茏、草木茂盛、野花遍地;相反,县城只有一条窄窄的街道,拥挤不堪,于是北门坡就成为了大人小孩空闲时常去的地方。
我记得那年初二暑假,我和几个同学约了去北门坡耍,类似近年流行的踏青。当时有个马姓同学把他读初一的妹妹也带着一路,介绍给大家说是他家马二妹。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来到了北门坡山脚下,仿佛憋了许久,大家上山一路疯跑,就像脱笼的鸟,又像归山的老虎,那样放肆,那样恣意,那样无所忧虑。
到了北门坡半山腰的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,大家停了下来。天然的没有一点人工打造痕迹的草坪,各种野花星罗棋布的绽放在草丛里,我和同学们都下意识的走进草坪里去看花,黄的、红的、白的、紫的,每看到一朵,都会夸张的喊着其他人来一起欣赏。马二妹静静的跟在大伙后面,既不像我们这样张狂的叫喊,也不似我们那样粗鲁的把各色花儿掰过来扭过去,献宝一般的展示,只是很认真的看着。
跑累了,喊够了,大家 随意的躺在草坪上,我们自学成才的将狗尾巴草扯上一根,自认潇洒地用嘴含上根茎,惬意的享受着自由的山风吹过山岗。
有同学互问,以后有什么打算?那个时候的作文题目也会经常写长大后你准备做什么?我记得当时去的同学都是说,初中毕业就去县城找个厂子上班,当工人。这可不是考试写作文那会儿,需要写当医生、当科学家那么虚妄,都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,不用来虚的。只有我站起身来,看着山下的县城,大声说:“我要考高中、考大学,到省城去看看”。
至于去省城看什么,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,不过我也不用回答。毕竟那时的我们都没有那个眼界,提不出这么高深的问题。那个年代,考上县城唯一的高中,就算是高学历了,而每年全县考上大学的也就几个人而已。
不知谁开始吹口哨,会的人开始唱起了歌。有人起哄让马二妹跳舞,马二妹也不含糊,就站在草坪中间,开始跳起了舞。
我才发现当天马二妹穿的一件白色的连衣裙,肉嘟嘟的脸蛋,大大的眼睛,转起身来,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飘散开来,连衣裙随风鼓动着,完全不懂舞蹈的我们,也感觉飘飘欲仙,舞姿优美至极。
慢慢天色渐晚,山上的夕阳比县城里看到的更美,大家都止不往地向前移动,我正准备也向前转移,一个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响起:“你真准备读高中考大学吗?”我侧过身来一看,不知何时,马二妹蹲在了我的右手边。
“嗯,啊”我简单回应道。
“听哥说你成绩很好,不过考大学也很难呢。”
“学好数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。我肯定能考上大学”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,我很笃定的说。
“哦”。
“对了,你学过跳舞吗?你跳舞可真美。”我随手把一朵蒲公英摘了下来递给马二妹。
“咦,你运气真好,这朵蒲公英居然是完整的,没有一点瑕疵呢”马二妹惊喜的说。
也是呢,这草坪里很多蒲公英,但山风一吹,很多蒲公英就会随风起舞,散落到更远的地方去了,我们在这里也疯了好一阵,许多蒲公英都或多或少的损伤了。眼前这一朵,居然还是那么饱满圆润完整无暇,真是难得。
“你就像这朵蒲公英一样,完美无瑕好看呢”我不是说的土味情话,因为那时的我,不是懂不懂的问题,而是根本就不知道爱情。
马二妹很小心地用左手环成一个圈,保护着蒲公英的花朵,右手轻轻握着根茎,生怕一用力,就会破坏了它的完美。
“下山了”有人喊了一句。大家开始走上下山的小路,我和马二妹很自觉的走在了人群的后面。或许是隔着人远了,也或许是感觉到熟悉点了,马二妹声音比先前大了许多。
她说:“你读了大学,还打算回来吗?”
我像脑子抽了一样,按照学校老师教导的标准答案说:“学有所成,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建设家乡”。
“真羡慕你能按照自己所想去做呢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呀?”我问
“我妈妈让我初中毕业考中师”
“哦,那也不错呢,能当老师”
“可是那我就不能像你一样考大学,到省城去了”马二妹急切地说,但是又怕不小心弄坏了蒲公英,动作幅度不敢太大。
我挠了挠头,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。
要到县城了,马二妹突然叫住我。“我们一起把这蒲公英给吹散了吧!这里地势高些,蒲公英也飞的远一些,让他们尽可能散落到更远的土壤里,去生根发芽。”
晚霞下一头秀发遮住了半边脸,鼓着腮帮子认真吹蒲公英的马二妹真美。
后来马二妹考上了中师,毕业去了一个乡镇小学当语文老师。
我也顺利的考上了大学,去了省城。
大学毕业哪一年,我已经收到省城一个行政单位的录取通知书,只等毕业正式报道了。
离校前的一个晚上,宿管喊我下楼接电话,我正诧异是谁,就听见话筒那边传来自我介绍“哥,我是马二妹。还记得吗?我现在已经调到县城一小了。你回来吗?”
我脑子宕机了几秒钟,才反应过来,脑海里回忆起那个跳舞和吹蒲公英的小女孩。
“哦,哦,我知道…我准备考研…估计…大概我…”
“没事的,我等你读完研究生”马二妹那头传来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话。
“不不不…你为什么要等…我应该…大致…不会回老家了”
“哦…不是…不是等你,就是说好久没见你了,以为毕业了会在县城看见你的。也是,见过大城市的繁华,是不会习惯小县城的啦”
也不知道怎么结束的电话。回到宿舍,我才慢慢从回忆里理出头绪。不再懵懂的我,已然知道,在那个夏日的傍晚,我和马二妹做了一个,我自己不太清楚意义的蒲公英的约定。而或许对于她来说,却是一个有着不同意义的约定。
现在的我,仍然喜欢蒲公英,每次看到蒲公英飞舞,我就会想起那个在晚霞下披着秀发,鼓起腮帮子认真吹着蒲公英的马二妹。